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签名本

生活中最大的乐子是什么?答案可能因人而异,就我个人来说,是收藏“签名本”。

我打心眼里欢迎改革开放的好年代,它不仅使人们的思想得到解放,奔着好日子甩开膀子大步向前走;还有挺重要的一宗,那便是广开就业门路,使人们有了按照自己意愿选择职业的自主权。我喜欢书,从小就爱看书并获得“进士”(近视)的“美名”,也立下了“长大了要写书、当作家”的“雄心壮志”。新时期以来,我顺应时代潮流,也顺应自己的心愿,干了整整十年书刊经营的行当儿。嘿,这叫美——时间自己掌握,书有的是,足看!

可也美中不足:一年到头与书打交道,手中藏书却少得可怜。究其原因,竟出在自己是卖书人这一条上!好不容易留下一本“俏”书,人家登上门来,死乞白赖求你,非要掏腰包买下。你是卖还是不卖?“难道你不是卖书的?‘上帝’的需要不是比什么都要紧?”得,没词儿了,乖乖让人拿走就是。就拿《辞海》缩印本来说吧!我前后留了五回,愣是没留住。朋友来了,二话不说,“顺手牵羊”,抄走“没商量”,有什么辙?有读者急需此书,或考试复习,或参加知识竞赛,此物断不可少,哪怕已署上“国培自用” “国培收藏”,也要“原价购买”。

但我刻意收藏的“签名本”,却很少有人开口要,所以数量挺可观了。

我重“量”不重“质”,只要有作者本人的大名签在上面,便统统拿来,为我所藏。

我手头最多的作者本人的赠书,来自一位声名赫赫的老诗人张志民。自上世纪40年代至上世纪90年代,这位可敬可亲的长者发表、出版了大量名篇佳作,在现当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。我非常崇敬这位前辈,并奉他的文学主张为自己的习作指南。但“余生也晚”,结识时他从《诗刊》主编的位子上退了下来。老人把多年里出版的几十本著作都送了我一册,并不无遗憾地说:“你要是早说就好了,我原先有不少别人送的书都可以给你,可惜没留住……”

张中行老人的书,则是我买到手后,冒昧去信请求签名的。我原想张先生即使能满足我这一“奢望”,也得等一段时间,毕竟先生太忙了。这位“文坛老旋风”老当益壮,八十高龄后返老还童,笔锋愈健,文如泉涌,佳作迭出,令人惊叹不已。想不到先生接到信的当天,就打电话与我约好时间,并十分客气地说:“免得您白跑。”当我准时赶到先生的工作单位——人民教育出版社,恭恭敬敬地站在先生面前,看他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地在我带去的七八本书上,逐一签上“国培先生不弃拙作嘱署名留念” “国培先生教正”“国培先生正之”“国培先生指教”“国培先生指正”之类的题词,令我诚惶诚恐,忐忑不安。先生能签个名我就心满意足了,没想到在一个素不相识的晚辈面前,先生礼贤下士,如此谦逊!喜出望外之余,对先生的敬重,不由得又增添了几分。

我手头最多的签名本,则是转赠品。有些师友手头有此类书,或无处存放,或其他原因,乐于送人保存,既不负赠者情意,又能成人之美,可谓一举两得。像与我来往密切的一位中年诗人,因其供职于一家影响颇大的文学杂志,结识的作家、作者较多,所以得到的赠书也多。他知我有这一爱好,便不时给我一些。就这样,书柜里码上了不少既有作者本人署名又有“转赠国培雅存”字样的藏品。而作者本人,几乎遍布祖国各地,有的甚至身居海外。他们当中,有的因为种种原因(诸如名气大或写有名篇佳作),耳熟能详;有的,知其名亦识其人;有的,知其名却没见过;有的,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。真是“天下之大,所知甚少”啊。

不少人问我:看你乐趣无穷的劲头儿,收藏这类书究竟图什么?我回答:个中滋味,可咏可叹。自己的著作,只要肯出示于人,就表明敢承认是“自己的孩子”。自己的孩子,别人怎么看并不重要,在父母眼里总是可爱的。我所珍重的,恰恰是这种真挚的感情。质量高低,自可见仁见智;爱惜别人的劳动成果,绝对无可指摘。更何况,大多数都“开卷有益”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