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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峡第一村:“境”随“音”变

作者简介:任林举,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、中国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委员会委员、中国电力作家协会副主席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、吉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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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/黄荣钦


1979年1月1日,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的8天之后,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了福建晋江的围头。是日,中央政府正式颁发命令,停止对金门的炮击,同时,全国人大常委会发表《告台湾同胞书》,持续了20年又4个多月的“八二三”炮战宣告结束。围头,这个素有“海峡第一村”的小村庄,“八二三”炮战中重要的炮击点,人们因为再也不用担心炮弹随时可能从头顶呼啸而来,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。

20年,如一场大梦,突然醒来,人们一时处于手足无措的茫然之中,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或做些什么。有人仍然沉浸在往昔的惊怵和忧虑之中而不能自拔;有人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——重建家园,修一座像样的房子,看地上长出翠绿的新苗,看渔船如梭行驶在一度冷寂的海上……而老主任洪我洲却望着几近废墟的残垣断壁,想起了已经逝去多年的老伙伴、老支书洪孝子。


大炮与大炮的“对话”

如果老支书洪孝子能够活到今天,他一定比别人更加高兴,因为只有他最了解村民们需要什么,怎样的日子才是幸福和快乐的好日子。但持续了20多年的两岸炮击,让人们忘记了生活的本来面目。在那种特殊的环境下,以炮弹对炮弹的方式,与对岸展开了激烈的“对话”。那时,村民们几乎人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——民兵。“八二三”炮战开始后,总面积仅3平方公里的围头村,共有近6万发炮弹倾泻下来,家都炸没了,还谈什么好日子?

那时,洪孝子也是民兵,他是担架队队长,带领一个20人的担架队,辗转于东线和西线几个战场,哪里有危险,哪里有困难,就冲到哪里,从来不叫苦不叫累,所有人都佩服他是一条硬汉。后来,他被评上了二等功,他说死说活不想要,可是,这个功也不能随便推来让去,谁有功给谁才有意义。当时,连部队带地方,评上二等功的人也没几个。

“八二三”炮战前后,国家有命令:“支前不讲条件,只要有任务,一切都服从。”可是洪孝子是大队书记呀,他可从来没忘记自己的本分。想当初他当书记的时候,就发誓要带领围头人过上好日子。可是,当时围头村有900多户人家、2900多人,光困难户就有400多户,什么叫好日子呢?村民中大部分是渔民,本来日子就不富裕,因为海上有炮火,不能出海,日子就更加难过。村里的生产没着落,洪孝子的压力非常大,常常为此事发愁,唉声叹气。每天午饭时间一到,他就去村里走走看看,见有揭不开锅的,就掏出笔打条子,让那家人去信用社借钱买米下锅。

讨海人有“死五绝六爱哭七”的说法,就是说每年的五月至七月,是最要命的渔业淡季,不想办法的话,渔民的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。忧心忡忡的洪孝子这时来找副手洪我洲:“我们总得想点办法,搞点副业,让群众有口饭吃啊!”

可是,搞什么呢?看到外乡烧瓦卖钱,洪孝子也想在围头试一试。他将本地的土拿到别人家的瓦窑试烧,果然可以烧瓦,为此他高兴了一阵子。可是,细细一想,上级不一定允许搞副业,就算允许,围头的土地那么少,要真烧起瓦来,连土也不够取呀!他不得不放弃了烧瓦的打算,绞尽脑汁另想办法。想了几天几夜也想不出什么办法,这叫一个“山穷水尽”。为此,他急得直哭,那么刚强的一个硬汉,眼泪哗哗地流。洪我洲看他那样难过,心里也不好受,但不知道说什么好,实在找不到什么办法安慰他。

想来想去,他想到了一个“不是办法的办法”。洪孝子说:“看来我们只好硬着头皮、厚着脸皮向国家伸手啦!”于是,他打了个报告给公社,要求补助。他在报告中申诉:“围头地处对敌斗争最前沿,群众长期受轰炸、炮击之祸,加上渔业处于淡季,出海往往空网而归,无所收获,困难户几占半数……”

这份沉重的申请报告从公社转到县里,从县里转到省里,从省里又上报中央,中央终于批下来了:“给围头予以长期补助!”洪孝子终于松了一口气,国家没有忘记围头人为国家的担当和付出!虽然困难户每人每月所得补助款不多,但那时物价便宜,村民们的困难确实得到了很大的缓解。每当上级放款的时候,洪孝子就盯着大队的财会,要求把上面拨的每一笔钱,一分不差地发到最困难的群众手上。其实,洪孝子自己也是困难户,他天天忙着帮助别人,却顾不上自己家的事。他父亲去世的时候,洪我洲到他家,他的老婆和洪我洲诉苦,家里连半分钱都没有。还是洪我洲拍板,通过公社向民政局申请补助300元,才把他父亲的丧事办了。

1959年,洪孝子从围头调到公社当武装部长。他经常下乡在一线跑,底下的乡村,他都到过、蹲过点儿。人家招呼他吃饭,他总说吃过了,其实是骗人的,他饿得肚子咕咕叫。为什么?因为那时谁家都不富裕,吃了人家的口粮,他心里不安。洪孝子勒紧裤腰带,走过一村又一村,久而久之,闹出毛病来了,一查是肠癌。得了那么重的病,洪孝子还是不停地工作,带着止痛药坚持下乡。他的肚子经常痛得要命,便血,后来实在挺不住了,才住进泉州180部队医院。

洪孝子住院期间,洪我洲去看过他好几次。洪孝子去世后,晋江各公社的武装部长都来给他抬棺材,从金井抬到围头。追悼会那天,围头的好多父老乡亲都来送别……

洪孝子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愿望变成现实。


商品与商品的“对话”

关于海峡两岸这场旷日持久的“对话”,出生于1961年的洪水平,没赶上其惊天动地的开场,他错过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时间——1958年8月23日。但对于在炮声中出生的洪水平来说,一切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。他一来到这个世界,世界就是那个样子,整天轰轰隆隆的。因为生在民兵之家,他刚刚三四岁的时候就随父辈们上了“战场”,父母和叔叔、姑姑们持枪打靶,枪声砰砰直响,他不但毫无惧色,还表现得很兴奋,跟着一起欢呼。稍大一点儿,他就手拿一根竹竿模仿着大人打靶。大人卧倒他也卧倒,大人闭上一只眼睛瞄准,他也闭上一只眼睛瞄准……也难怪他后来无师自通,成了神枪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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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/黄荣钦


然而,当1981年洪水平高中毕业时,国家已经进入改革开放时期,一些迁到外地的村民陆续返回家园,而他需要到外边的未知世界去闯荡一下。于是,他随人去往改革开放的最前沿——深圳。

在深圳,洪水平干得得心应手、顺水顺风,先是在一家企业打工,很快就凭借超强的悟性和能力,升任中层管理者,拿到了不菲的薪酬。但越是成绩突出,他越觉得自己不应该长留此地。虽然“杀出一条血路”的拓荒精神、“三天一层楼”的深圳速度、“时间就是金钱,效率就是生命”的特区理念等给了洪水平极大的启迪和影响,但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对,就是地点不对,自己的根基、自己的天空似乎仍在围头。就在全国各地越来越多的人涌向深圳的时候,他却收拾行装,回到了家乡围头。

此时的围头,仍然风平浪静,市场经济的大潮还没有来临。洪水平暂时继承了父辈的事业,当起民兵,虽然每月只有24元补助,他却把哨所当作保一方平安的阵地,投入了满腔热忱。哨所值班最忙的时候,他连妻子分娩也没顾得上守候,硬是把哨所建设成为全国先进单位。

洪水平带领民兵值班时,海岸线上的情况已经和以往大不一样了。以往,由于炮战的原因,海面上很少有船只来往,大陆的哨所只需要观察围头与金门的海面上是否有异常情况,而现在,他们更多的是要观察围头澳里靠得很近的台湾船只。民间的来往已经悄然变得密集起来,大有不可阻挡之势。有一些耐不住压抑的渔船,其实很早就驶进了围头湾。加油的、避风的、易货的,靠上码头,就像进了自己家,现在的“异常情况”和过去的“异常情况”已经完全不是一种概念了。

一天黄昏,洪水平发现有一条台湾渔船突然冒起了浓浓的黑烟,肯定是出了意外。哨所的小船速度慢,直接去救援已经来不及了,洪水平马上打电话跟海关联系,请求协助,并向海防部队做了报告。海关派来了一艘快艇,哨所的5个民兵坐上快艇,快速抵近烟雾缭绕的台湾渔船。民兵们跳上船,和渔民一起奋力灭火。

火被扑灭之后,民兵发现台湾的渔民已经无处栖身了,便护送那些渔员前往边防工作站休息,与他们聊天,询问台湾的情况。一样的乡音、一样渴求交流和亲近的愿望,让洪水平深受触动。从那一刻起,洪水平突然有了感觉,他有点儿理解那么多年两岸大炮与大炮的“对话”都是在“谈”什么,也看清楚父辈们和自己这代人那么多年的备战和战斗都是为了什么。原来,一切不过是为了有今天的情景,不过是为了最终的和平、和谐,不过是为了人民能过上没有忧虑的幸福生活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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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/黄荣钦


面对眼前这些人,和自己的关系又岂止书上所说的“一衣带水”,本来就是血脉相连,可以称作同胞兄弟的人啊!洪水平想得深刻、动情,于是让人送开水给那些渔民喝,夜间寒冷,他又把军大衣借给他们披。台湾的渔民非常感动,后来,悄悄给围头哨所送来一面表示衷心感谢的锦旗。

从那天起,洪水平的眼睛里开始起伏、翻腾着另一片“海”。

海上一天比一天热闹起来了。起先,两岸的渔船在海上相遇,两船相靠,船帮相贴,仅限于彼此的寒暄、交流。后来围头渔民发现金门渔民的装扮很酷、很实用,看起来也很结实——塑胶的渔衣、高腰的水鞋……就试探着问他们,这渔衣、水鞋要花多少钱。金门渔民看出围头渔民眼中流露出的羡慕的光,便很爽快地要当场从身上脱下来相送。围头渔民心气也高啊,哪儿能白要人家的东西呢!于是建议用船上的海产品交换。好啊,以货易货,皆大欢喜!

渐渐地,两岸渔民越来越熟,越来越没有设防,就在海上互通有无地换起了东西。换来换去换出了甜头——最初是以鱼易货,金门的渔船每天靠近围头的渔船,采购石斑鱼、龙虾、螃蟹等海产品,也采购猪肉、牛肉、羊肉、小麦、花生、香菇、蒜头等农副产品。后来,围头渔民开始用黄金白银从金门渔民手中换取当时大陆的紧俏货,从手表、录放机、电动剃须刀等小家电,一直到邓丽君、凤飞飞、费玉清等歌星的原声带,货物的品种和规模不断扩大,交易地点也一点点从海上移到了岸边。

1992年初,福建省发现并肯定了这种民间贸易的重大意义,认为这是“以民促官”“以经济促政治”“以小岛(金门)促大岛(台湾)”,以民贸促进两岸开放、互通的有效途径,正式以省政府专题纪要的形式下发了内部文件,对这种民贸活动加以肯定和支持,并明确要把海上的零星交易,堂堂正正、成规模地引导到岸上来。小小围头村成了两岸民贸的重要现场。

洪水平就是从这时起步,开始了他的创业之旅。当很多人随着两岸贸易规模的扩大,汇入贸易洪流并大受其益的时候,洪水平开始琢磨,所有人都去卖东西,东西从哪里来?这一片繁荣的贸易,如果没有稳固的实业做支撑,到底能支撑多久?于是他决定走“人无我有”的实业之路。经过一段时间的周密考察,他联手金门的朋友,合作成立了海峡水产养殖有限公司,引进台湾的养殖技术和经营方式,再把优质的水产品通过小额贸易卖到台湾,一年的收益由小到大,最多时达到几百万元的贸易额、200万元的净利润。

洪水平的养殖公司发展得极为迅速,生意红火,获利颇丰,几年下来,就从昔日的神枪手变成了围头最早富起来的人之一,他率先拆掉破旧平房,盖起了楼房,并为自己的新家起了个名字“水平苑”。自此,围头村的民房建设进入高潮,规格也越来越高,10年之后,围头新建砖石以及框架结构的民房达到400座,两层以上的楼房有366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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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/黄荣钦


谁都知道,海产品养殖的投入大、风险高,弄好了很快就会有可观的效益,弄不好却会血本无归。以前,因为缺少资金和技术,村民们都不敢投入,现在有洪水平在前边探路,很多村民开始跟着洪水平蹚起这道深水。在这个领域里,洪水平先走了一步,积累下成熟的经验,再加上他为人仗义,有同情心,村里的很多人都得到过他无私的帮助。一时间,洪水平成了市场经济背景下的英雄,立在村头的水平苑也成为村民心中的一个标杆。


情感与情感的“对话”

2006年,围头村领导班子改选,洪水平高票当选为村委会主任,也就是村长。

这是村民的意愿,但这不是洪水平的意愿。在洪水平的意识里,当村主任就得为村里想事、办事,村里有四五千人,就那么一点点可怜的资源,吃饭的问题、致富的问题、和谐的问题、民风的问题等,无限的庞杂与烦琐,无限的敏感与艰难,当了“村官”就意味着要把自己全搭进去。可自己,至少还没有这个精力上和思想上的准备。自己的养殖场刚刚起步,方兴未艾,一分心或一撒手,肯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。

然而,村民期待的目光又令他寝食难安,撒手不干,就是辜负大家的期望,就是一种不负责任,以后怎么面对这些乡亲?

正当洪水平犹豫不决的时候,父亲洪我洲又给他讲起老支书洪孝子的故事。这个故事洪水平听了已经不下十次了,但今天听和以往的意义却大不一样。

故事讲完,洪我洲对儿子说:“洪孝子离开我们那么多年了,大家还在怀念他,为什么?因为他心里装着老百姓啊!咱们围头的情况你是知道的,老百姓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苦!所以,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,是围头村几代人的愿望。我现在还常常梦见洪孝子,在梦里,他问我,什么时候围头能富起来,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?我告诉他,两岸的炮声停了,围头的海面平静了,老百姓的日子已经越过越好了。”

洪水平明白了父亲的意愿,也明白了一个人究竟怎样活着才有意义,他似乎也领悟到,有时“当仁不让”就是最大的担当。假如这个职务落在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手里,不仅村民的事情办不好,可能连村子里那点儿可怜的资源也被个人占了去。那样,一直都在为国家作贡献的围头人的未来谁来负责?

“干!”洪水平不再犹豫。

洪水平说干,就来个聚精会神、全力以赴。他把自己的生意全部甩给家人,一部分让大学刚毕业的女儿接管,一部分交给从来没做过生意的妻子负责,自己则立即着手处理村子里的事务。

之前没有介入村里的事务,对围头村一些历史和现实的问题,洪水平没有全面、系统的研究。现在,他开始对着夜深人静的海湾思考这个从来没有平息过的半岛。想来想去,他觉得在这个地域和这一群人之间,似乎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气息在回荡,但又没有一个轮廓清晰的灵魂可以捕捉。洪水平发现围头这个地方,历史上一直是一个显得很散漫和野性的地方,心不齐、不团结是常态,但就是“八二三”炮战的那几年,围头人有了空前绝后的团结气氛,大家齐心协力,团结友爱,互相帮助,共渡难关。但紧张的战时一过,大家又松散起来。人心凝聚的时候不正是地域文化之魂流露的时候嘛!洪水平恍然大悟,炮战时期那种爱国、爱家乡、同仇敌忾的民兵精神,正是围头的文化之魂!过去我们能依靠这英雄的民兵精神战胜敌人和困难,现在,难道我们就不能依靠这种精神打赢经济仗,一同奔小康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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围头海角   摄影/刘志峰


找到了围头的文化灵魂或文化核心之后,他继续在这个精神维度上扩展、细分,又分解出战地文化、滨海文化、渔村文化、侨台文化、海丝文化等五大文化体系,围绕这五大文化体系拓展发展经济的思路。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,也经过反复的思考和定位,一个宏伟并贴近围头实际的规划在洪水平的头脑中形成了。20年,一年一个台阶,5年一个跨越,他已经把围头未来的样子,在心里勾画得清清楚楚。

规划实施的这10多年以来,他以一个民兵瞄准靶心的执着,坚定地推进规划落实,每一年都如期或超额实现了既定目标。现在,时间过半,除了村委会办公楼依然低矮陈旧,其他的形象目标都已完成。按照洪水平的规划,20年后,这个“海峡第一村”的面貌将更加清晰靓丽。那时,它就是洪水平所说的:红色党建、绿色渔村、蓝色海湾、白色沙滩和金色产业。

时间老人总是手握着无限的玄机:偏偏就在那同一个地方,他让你跌倒,然后又会让你站起;他让你失去,然后又让你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里出乎意料地得到。


围头“八二三”战地公园(刘志峰摄影).jpg

围头“八二三”战地公园    摄影/刘志峰


在洪水平的积极推动下,围头村养老院先于村里的其他建设项目、先于晋江的其他村子,率先建立,目前已经进入了又一轮的扩建,那些曾经在炮火中九死一生的老兵和老人们,终于得到了国家的照顾,过上了无忧无虑的晚年生活;“八二三”战地公园早在10年前就已成为AAA级红色旅游景区,这个曾经给围头人民带来巨大苦难的地点,开始了它的补偿和回馈。四面八方的人们,成群结队地来到这里,借以回望和凭吊历史,并重温属于围头人的不幸和荣光。

随着改革开放力度的加大和两岸交往的密切,两岸人民不但通商互惠,情感也在不断地撞击出火花,10多年间,陆续有130多个围头姑娘嫁到金门、澎湖和台湾。2002年后,更有为数不少的台湾姑娘嫁到围头,而这些亲缘大多结于围头半岛和金门岛之间,这两个曾以重炮相击的旧日“冤家”,如今却成了情牵血系的“亲家”。

为了将难得的缘分和恩情接续和强化下去,2009年,洪水平开始谋划一个属于侨台文化板块中的重要事件,决定通过一项活动定期将这些围头的女儿和后代请回来,让他们记住自己的故乡、自己的根。想法成熟之后,他立即将举办返亲节的方案提交围头村两委通过并形成决议。洪水平的行事风格向来雷厉、风风火火,决议一经形成,便开始带领村委会的年轻人放开手脚张罗起来。

2010年7月底,临近七夕,一切准备工作就绪,洪水平又带领村委会一班人,带着涉台婚姻花名册,取道金门前往台湾,兵分两路,由高雄而台南、台中至台北,逐一登门造访,送上首届围头返亲节的请柬。久别故土的围头女儿,一听说政府邀请她们回家过节,个个掩抑不住欢喜和激动之情。她们奔走相告,许下一起返乡欢度返亲节的约定。

洪水平见大家都表示要回围头过返亲节,十分欣喜。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,他又把举办返亲节的信息在一些乡会社团发布。

2010年8月16日是七夕节,天上,牛郎织女暗渡星河,鹊桥相会;地上,围头岛另一场好看的大戏正式开场——130多个“围头新娘”偕夫带子,从台湾返回围头,参加一场欢乐而隆重的盛会——首届海峡两岸返亲节。

至此,这个小小的围头村,又为祖国的和平统一大业搭建了一个广阔的平台。

围头返亲节每两年举办一次,越办影响越大,真正成为一座连接大陆和台湾两岸亲情的桥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