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黟县一日

合肥学长来,一块走黟县。黟县守拙园的园名取自陶渊明的“开荒南野际,守拙归园田”,园子坐落在陶村,据《陶氏宗谱》,陶村为陶渊明后裔居住之地。我们拾级而上,穿过古石坊,便见一小池,池壁刻有陶渊明的《桃花源记》。前行几十米,一泓碧波映入眼帘,水面宽阔,无边无际铺展开去,宛如一个硕大的月亮跌落人间。复前行,是几十幢错落有致的徽派古民居。湖畔观景,蓝天白云下,静若处子的湖水不时为鱼儿搅动,荡起几许涟漪。往北看,更令人胸襟开阔,近水远山、村落田畴,这一幕景致,再现了陶渊明笔下《归田园居》那闲适散淡又韵味深长的意境。

园内有一个宽敞的院落,院落里有一堵墙,这可不是一般的墙,它由各类古碑垒砌而成,正草隶篆,应有尽有。据说,至今还没有人可以全部辨识。守拙园内还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,供奉着土地公公土地奶奶,这是徽州固有的民俗,可惜如今已不多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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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守拙园,胡总亲自开车,带我们去塔川。人很多,都是赶来看红叶的,我们也汇入人流,不冷不热,秋高气爽,不管是家人出游,还是朋友结伴,全都笑语声声。徽州的春天令人愉悦,秋天的风景也令人向往,尤其是塔川红叶,已成为徽州秋天的标志。记得往年此时,正是乌桕叶最好看的时候,而今年叶子已经落完,不过绽开的乌桕籽,白花花的,映衬在蓝天下,宛如夜空的繁星,非常漂亮。大家说,没欣赏到乌桕红叶,却看到了别样的风景,值得。枫树叶子依然绿着,虽不是春夏的嫩绿、浅绿、深绿,但生机盎然,没有凋零的迹象。胡总说,前一阵太干旱,后来又突然变冷,几天前一场雨,把乌桕叶子全淋落了。再过十来天吧,那将是最佳观赏期,这些枫树叶子变红时可壮观了!我们边说边进村,路旁有个土地庙,门边的对联写着:土能生万物,地可发千祥。对得还算工整。学长说,土地庙一般都很小,而这个却可以走进去,难得!

去完塔川,我们又去了屏山村。屏山,以山似屏风而得名,是著名演员舒绣文的故乡。人们常说望见山跑死马,别看近在眼前,可远着呢!我们没从西边主入口进,车子直接从村子北边开上去。屏山村北边地势高,俯瞰村庄、遥望群山,自然是另一番感觉。默默中,是人与村庄的对话、人与历史的对话,更是人与自然的对话,心旷神怡,遐思千载。

黟县山多且秀,神奇的造物主又给予它两块盆地。屏山村所处的正是九十九平方公里的黟县盆地,这盆地以县城为中心铺展开去,平畴沃野的尽头,有群山环绕,山间多溪流,一年四季从不干涸。新安江的主要支流横江就发源于黟县境内,新安江生态补偿成为中国生态保护的典型案例,自然也有黟县的大功劳。在很远的西北大山中,还有一块二十多平方公里的柯村盆地,春天去柯村,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,那是一个热门的打卡点,黄色之外还有红色——当年的柯村暴动影响深远。望着眼前的屏山,齐整而高耸,胡总说翻过大山就是休宁地界。对徽州深有研究的学长说:“以县而论,黟县的山水地理环境是中国最好的。”说完,他又强调了一句:“没有之一!”

黟县是一个十万人口的小县,不过最初县域颇广。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置黟、歙二县,管辖着如今的浙江淳安、江西上饶。大约一千年后,黟县析出赤山六乡及饶州、浮梁设祁门县,时在唐永泰二年(766年),紧接着第二年,又析出秋浦等处设石台县,自此县域大大缩小,一千多年来为徽州府六县之一。邑人在家事农耕,外出营商贾,读书风气亦经久不衰,有一副对联说的精辟之极——读书好,营商好,效好便好;创业难,守成难,知难不难。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,黟县人精心呵护和营造着自己的家园,几十个典型的徽州村落宛如珍珠,散布在黟县盆地,仿佛一束典雅的人文之光穿过历史的夜幕,至今依然熠熠生辉。世界文化遗产西递与宏村蜚声中外自不待言,而屏山村等一大批村落与之相比也堪称伯仲。我们走进村东的显济庙,漫步在幽静的院落里,听着美丽的故事传说,据说庙名显济,乃显圣济世之意。庙门对联为:千秋祭祀保四方风调雨顺,万代景仰护九州国泰民安。风调雨顺、国泰民安,是庙堂与江湖共同的期盼。然而即使是身处大山之中的黟县,抗战时期仍受到敌机的轰炸,由此可见,唯有国强,才有民安!

回到县城,我们参观了保存完好的县衙正堂,内部有历代乡贤事迹展。其中有明崇祯年间做剪刀的张小泉、有蔡元培自幼推崇“五十年而好之如故”的俞正燮、有清末篆刻大师黄士陵、有五四运动爆发之关键人物汪大燮、有黄炎培的夫人姚维钧、有著名演员舒绣文、有身为名妓依然爱国的赛金花。值得突出介绍的是陶行知的学生与战友汪达之,他于1933年在淮安新安小学首创了新安旅行团,到全国各地开展抗日救亡运动,此后在党的领导下,新安旅行团成为闻名中外的工作队和文艺宣传队。1946年5月20日,毛泽东主席致信新安旅行团:“新安旅行团各位同志们:来信收到,极为感谢!祝你们努力工作,继续前进,争取民主中国的胜利。”1952年,新安旅行团与其他几个文艺团体共同组成上海歌舞剧院。在将近20年的时间里,新安旅行团的足迹遍布全国22个省,行程达两万五千公里,为民主中国的胜利作出了贡献。2021年,习近平总书记给淮安新安小学少先队员复信,勉励少先队员继承发扬“新旅”精神。汪达之先生,当被黟县人、徽州人所铭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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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县衙,走在县城的大街上,人不多,古朴而宁静。我们走过很多小巷,真的是文化底蕴深厚,过街楼、古民居等保存完好。最近黟县获评全国历史文化名城,这是黄山市的第二个历史文化名城了,可喜可贺!

就这么走走看看,夕阳西下,落日的余晖很温柔,县城的建筑上也涂抹了一层暖色。忽然我们又说起了桃花源桃源洞——好多年前,我陪一位讲两晋南北朝文学的大教授去黟县,教授说,他讲两晋南北朝文学时,经常说到桃花源桃源洞,听说桃源洞上面还有一个古桃源洞。我说我不清楚啊。看客人这么严谨,我在村子里找了一个农民当导游,爬了很高的山,最终没有找到。大家看看太阳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就说留待下次再寻找吧。